·联合搜查进行中
·不算敌对也不算和好的尴尬阶段发生的片段
·赤井先生粗箭头
·卡梅隆和朱蒂有重要戏份

·5500左右

少有这样的机会坐在台下看着站在投影一侧的金发青年。

笑里藏刀、咄咄逼人都被灰色西装妥善藏起来,这意外是个相当冷肃的人。

*

FBI和日本公安确定联合行动后的首次会议,由警察厅警备局警备企划课的负责人降谷零君主持。数年历经生死的卧底经历被整理汇总成了冰冷客观的情报数据,被当事人以相当平稳的语气讲述出来。

会议室里除了他的声音,只有签字笔与纸面相接的记录声。

比起时而听汇报时而低头记录的公安人员还有FBI小组成员,始终抬着头看向主讲人的某位自然十分显眼。

是的,如果你有站在台上的经历,就会知道一个动作和周围人不一样的人有多显眼。

在降谷零有关于赤井秀一的,冗长的记忆中,似乎也鲜少有这样长时间的注视。

演讲的内容早就在几天之前全部记熟,不经思考也能清晰严谨地脱口而出。

于是注意力全被那道视线吸引了,不想在意,不想回视。否则该怎么办,以‘降谷零’的身份,他需要做出什么样的表情,能不能压抑对往日旧事的在意完成这次国际合作任务,会不会在什么时刻难以抑制,说出不该说的话。

即便在行动之前,上级有专门叫他去,问他对这件事是否心存芥蒂。

降谷零尚且记得自己的声音。

“不会。一切以任务优先。”

应该是这么说的吧。他有说这样的话吗?

这像是降谷零会说出的话。

作为公安人员来看,这句话也毫无问题,一切私人情绪都应该为任务让路。

但是……

降谷零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他应该能做到,是吧?

如果可以,他倒是更愿意面对一天三份内容完全不同的工作,面对琴酒冰冷而时刻带着怀疑的审视,至少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但这是不现实的,因此他能做到的,就是少和赤井秀一接触。

听起来,这放在以前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世异时移,这就是现在唯一的办法了。

关注这边的当然不止两个当事人,对于两人背后的渊源稍有了解的人目光都会不经意之间从两个人身上划过。

卡梅隆、朱蒂还有风见,说实话,这场会议对于他们来说并不轻松,如果在会议上降谷零和赤井秀一之间发生往常的冲突的话,毫无疑问他们要被填埋在最前线。

可会议已经接近尾声,真的什么也没发生他们反而也很不自在。

肯定是有哪里不对,但却说不上来,可恶,真让人在意。

这种只弥漫在少数几个人中间的奇怪氛围一直延续到了会议结束。参会人员依次推出会议室回到自己的岗位上,零组成员和FBI专员的办公楼层被临时挪到了同一层。出门之后去电梯的路线是一样的。

降谷零垂眼整理手边的材料,检查投影设备并关闭,其实是不需要他动手的工作,但是依旧做得很认真细致,也没有看向FBI的方向,意思很明确,他会留到最后离开,不会和FBI顺路的。

“秀一,不走吗。”卡梅隆和朱蒂看向仍稳稳坐在位置上的赤井秀一。

赤井秀一的视线则始终落在还在台子上垂着头收拾的人身上,少顷才站起身,将椅子推回远处,“走吧。”

三人离开了会议室。

人都离开后,降谷零手上的动作跟着停下。

刚刚还挤满座到坐不下会议室转瞬间只剩下他一个人,这种空旷感反而让他很熟悉。

身体也跟着放松下来。

嗯?他是什么时候绷紧身体的。骤然放松下来,肌肉有种轻微的酸感,昭示着他已经持续这种紧绷的状态有一定时间。

降谷零为自己的发现感到懊恼。

他其实并不喜欢这种失去控制的感觉,即便在过去许多次与赤井秀一发生冲突的时候并没有自觉,但现在各自身份转变,令他也开始注意到这件事了。

真是奇怪,以前这种事情从没冒过头。

他盯着桌面,目光也并没有聚焦的地方,难道他也到了那种年纪吗。

那种不好也是好的年纪。

不要吧?

不过,远离赤井秀一的决定并没有错误,他决定在联合搜查期间,坚定不移地执行下去。

*

朱蒂和卡梅隆对上视线,身体偏向彼此的方向,小声地交流。

“你也看出来了吧。”

“是啊,太明显了。”

“秀怎么了?”

“让人担心啊。”

“去问问?”

“虽然不清楚原因,但总感觉开口会不太合适的样子。”

“同感。”

被他们小声念叨的男人就坐在对面,出神地望着显示屏幕,拇指无意识搓着指骨。

并且是自从会议结束之后一直保持这个动作。

要知道,这已经快两个小时了。

降谷零是在一个半小时之前上楼的,他的位置在另一排办公桌的最边角,和赤井秀一的距离几乎是整个办公室的对角线那么远,层叠在一起的资料罗列挡住了一切有可能的视线交汇,可以说在一般情况下,两人一整天甚至可以一次面都碰不上。

赤井秀一的眉心蹙了蹙,这对于他来说,已经是烦躁的表现。

对面的两位同僚显然对此有深刻认识,轻轻嘶了声,回到各自的位置没再说话。

以他们之间的距离以及赤井秀一的听觉,他当然能听清楚自己两位同事在说什么,这让他心中漫上一层更深的焦虑。

原以为联合搜查之后事情一定会有缓和,现在却发现完全不是他所想象的样子。

甚至是在朝着另一个糟糕的方向变化。

狙击手的警觉让他顿生出一种极为不好的预感,如果事情不能快些解决的话,恐怕……

“咔嚓。”

赤井秀回过神,发现是左手里的签字笔被他无意之间掰断了。

“……”

朱蒂和卡梅隆又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很快就收回目光。

那种莫名的焦躁一直在赤井秀一的胸腔中盘桓不去,耐着性子将自己的任务完成之后,他站起身,只说了一声出去一下。

走到无人的走廊角落里,他点燃起一根香烟,尼古丁吸进肺腔之后似乎令他的状态有所缓和,至少他开始冷静思考到底是从哪一步出了问题。

联合搜查之前的几次见面他们的关系虽然说不上亲近,但是缓和了很多,交谈中他很明显感觉到了降谷君态度的变化,犹如要将浑身的刺收起来一般,让人心软。

联合搜查之后,他们的关系本该比那时候更好才对。

眉弓之下搭起一片阴影。

所以呢,倒是哪里出了问题。

为什么再见面,就变成这样了。

尽管也许从别人的视角来看一切都很自然,但就赤井而言,降谷君回避他的意图他看得比一千码之外的狙击目标还要清楚。

赤井秀一早已经不是那种自我的年龄,他深知这世上绝大多数的事情绝对不会顺着他的心意发展,但,唯独这件事。

如果不付出努力做出改变的话,他应该很难平复心中的不甘。

香烟已经燃到末尾,赤井秀一呼出一口气,失败就等失败那一刻来临的时候再说吧,他不想放弃。

*

日本公安和FBI方面的合作虽然说不上热络,但也是各司其职,相对而言是融洽的。

事情发展很顺利,黑衣组织正在被逐个击破,有赖于足够的情报还有缜密的行动计划,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当然,这好的一面不包括赤井秀一和降谷零之间。

在赤井秀一数次试图主动和降谷零交流的时候,都被对方以各种顺其自然的理由躲开了,其中风见更是断开他们交流可能的最佳推手。

当降谷零独自留下加班而他也选择留下的时候,降谷一旦发现他的存在就会立刻走人。当他看降谷零准备起身下班于是也跟着下班的时候,降谷零就又会坐回自己的位置继续加班。

……时间已经过去一个月了,除了正常的会议交流之外,赤井秀一很确定,他和降谷君之间的交流甚至不超过十句话,明明在同一层办公室,但在电梯碰见的次数更是连五次都没有。

因此在这个所有人的脸上都变得越来越轻松的联合办公室里,唯有这名顶着头号狙击手和FBI优秀探员的赤井秀一先生脸色越来越难看,浑身的低气压已经到了影响旁边同事的地步。

于是附近几个同事也不得不“出于好心”被迫关切道,“怎么了赤井,脸色这么差是在思考我们的任务哪里有什么纰漏,又或者你有什么新的发现吗?下次会议可以再讨论。你的黑眼圈太严重了。”

“没什么。”他的嗓子近期已经完全被过量的黑咖和烟熏哑了。甚至连转头客套的心情都没有,只是这样随口应了一句就继续盯着显示屏完成自己的工作。

精神仿佛被砍成两瓣,一瓣要确保降谷君分给自己的任务完成得毫无纰漏,另一瓣则在脑海的各个角落不断问为什么。

已经过去了这么长时间,他还是没明白降谷君为什么突然疏远他。

直到卡梅隆和朱蒂绕到了他的背后,“秀?秀,去吃午饭吧。”

刚开始几声赤井秀一甚至没有听到,听到之后也没有回头,“嗯?你们去吧,我不饿。”

卡梅隆则过来一把将他拉起来,“走吧,你已经完全颠倒了,现在根本不是中午啊,凌晨天还没亮呢,你到底坐这儿多长时间了?就算是铁打的身体也会倒下的,走了走了。”

赤井秀一无奈,起身跟着他们往外走,看向办公室另一个对角,那里的人早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倒也说不上是谎话,赤井秀一确实没什么胃口,勉强塞了几口就停下来看着自己的两个同伴。

先走也不是不行,不过有些话他实在是……

卡梅隆咽下口中的三明治才说,“味道比起安室君做的差太多了。”

赤井秀一忍不住补充,“他现在是降谷君。”

“啊,”卡梅隆笑了两声,“我总是说错,上次还当着降谷君的面叫错了,很不好意思地道歉,不过他并不在意,说随我怎么称呼都好。”

说到这个,卡梅隆像是打开话匣子一样,“和降谷君的合作会是这样,和我想象中完全不同。他简直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怪不得他会是卧底,实在令人佩服。”

“是什么样的合作。”赤井秀一忍不住问,而且似乎来了些胃口,又咽下去一些事物。

“就是认真严肃啊,根本不会阴阳怪气讲话,说话的时候往往也很简洁。除了下属做错工作之外,基本看不到他情绪有波动,年纪又很小,却让人很信服。看着很帅气。”

没错,降谷君就是这样。

赤井秀一也是这样觉得的。

甚至应该比卡梅隆更早,即便是在卧底时期,两人合作时,他作为安室透也是另一种风格的强大。高明的演技能让别人对他黑色组织成员的身份深信不疑。

在起初对降谷君的身份有所察觉一直延续到真的确定zero身份的那段时间里,虽然面上不显,但是赤井秀一常常回溯那种愉快又意外的心理。

那句不想与之为敌的后面其实还有当时没说出口也不适合说出口的半句,希望有一天能有合作的机会。

现在这样的机会真的来了。

想到这里,赤井秀一沉默了片刻,啧了一声。

是不是他的要求太多了?

但,明明那时候的心愿达成了,他们之间的距离却也更远了。

想必结束之后,FBI回国之前说不定降谷零才会对他吝啬地笑笑,说一句:“好走不送。”然后利落地扭头离开,多年的缘分也就能干脆斩断。

“咳咳。”赤井秀一闷咳了两声。

“不止哦。”朱蒂晃了晃手指,接下卡梅隆的话,“我还有别的发现,降谷君可是个相当体贴的人。”

赤井和卡梅隆的目光同时看向她。

“你们不觉得吗?”朱蒂不知道两人为什么做出这样的反应,“难道你们没发现降谷君每天都会根据当天的气温调节办公室的空调吗?前段时间气候干燥好几个同事咳嗽,他路过的时候问了两句,第二天办公室的四个角就都装上加湿器了。还有我,嗯,前几天生理期,说来也奇怪,从来没有这么不舒服,可能是最近的作息太混乱了。”

“竟然完全没发现。”卡梅隆有些羞愧地低下头,他们不仅是同事还是多年朋友,他的工位就在朱蒂旁边,他都完全没发现这件事。

毕竟朱蒂工作从来都很认真,而且身体素质又强得很,还懂得照顾自己。

“那不关键啦,关键是那天开会结束之后我在茶水间泡咖啡的时候降谷君来找我了,说注意到我脸色不好,给了我两片暖贴和一包姜茶。而且回到办公室之后,我那里位置不是正对着空调的区域吗,我还发现空调片被拨到一边了。”

卡梅隆点点头,“确实是这样,我还说那天降谷君怎么会路过我们这边,顺手把空调片往旁边拨,还以为是他工作压力太大过来消遣一下。”

朱蒂被他的想法逗笑,“谁靠这种方式消遣啊。”

赤井秀一又沉默了。

他当然知道降谷君是一个多么贴心的人,这件事也远早于朱蒂和卡梅隆。

同为卧底时期他们曾经数次合作,虽然那时候都看彼此很不顺眼,但如果他因任务负伤之后,降谷君在安全屋给他处理伤口时的动作总是既轻又稳,是让人最不受罪的手法,包扎也不是草草了事,总是非常细致。如果安全屋小就会一边阴阳怪气一边把唯一一张床让给他,早上又会在他从昏睡中清醒过来之前就准备好饭菜。

想到这里,赤井秀一知道自己足够警惕,卧底时期实际很少有过安稳的睡眠,但少有几次好梦似乎都是和降谷君在安全屋的时候。

即便那时候降谷君会变着花样讽刺他,他却也在陷入昏迷前觉得那声音让人既烦又安心。

可恶,这样一想更不甘心。

“秀一的烦恼大概也和降谷君有关吧?”朱蒂问。

赤井秀一没说话,将盘子里最后一点菜吃完。

“唉呀,”朱蒂一边喝着咖啡一边说,“我倒是觉得你应该更主动一点才对啊,最近没开会,我发现你们两个好像就零交流。”

是啊,这正是他苦恼的事情。

“像降谷君这样的人,即便你主动了,可没有成效的话,说明还是不够主动哦。”

卡梅隆觉得朱蒂像是在传教。

“而且秀你太消极了,根本不懂怎么算真正的主动出击吧,像幽灵一样在人家身边晃几下可太不像样了。”

“……”赤井秀一悉心听取。

朱蒂推了推眼睛继续说,“最近工作进展顺利,我们都轻松了很多,余裕的时间也变多了,要统统把握住啊,也许你漏掉的哪一次,就是扭转现状的机会。”

赤井秀一放下餐具,“是这样……”

“懂了吧?”朱蒂挑了挑眉,“秀这么聪明,应该不用我多教什么吧。”

“谢了朱蒂,那么我先走了。”

被朱蒂的话启发就立刻付诸行动,看来有够着急的。

餐桌上只剩下卡梅隆和朱蒂。

两个人对视一眼。

卡梅隆摸了摸下巴,“时间还早,要不去看看日出?”

“好啊。”

他们就登上顶楼,沉默地看着尚且昏黑的天际。

好一会儿,卡梅隆挠挠下巴,一回又摸摸头,小动作多得朱蒂无法再忽视下去了,啧了声,“喂卡梅隆,你到底要说什么,不要像身上有跳蚤一样。”

犹豫了半天他才开口,“你不会……呃,感觉,嗯……”

即便他的意思很隐晦,但谁会听不出。

没人见过秀一这幅模样,可又没人不知道他的这幅样子是什么意思。

赤井秀一并不是普通人,可他现在有了普通人的苦恼。

“……那是哪辈子的事情啊?”顿了顿,朱蒂哈哈笑出声,“你又在想什么年代的桥段?”

卡梅隆被说的脸红,索性不去看朱蒂,盯着远处即将来临的日出。

朱蒂笑了会儿,也渐渐安静下来,目光同样落在远处。

就这样安静了一会儿,太阳已经升起来了,这时候的日光并不温暖但也不刺眼。

朱蒂还是没忍住说出了那句吐槽,“卡梅隆,你土爆了。”

“……喂。”

-END-